云乔听出叶元章声音里的犹豫,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想给自己添麻烦,连忙说道:“小叔,您不用担心我这边。只要您做了决定,我肯定尽力帮你。”
“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大范围的为以前的冤假错案平反,您的事很小,在这中间根本不算什么。”
云乔的话让叶元章心里满是感动,他的眼眶湿润,连说了三个‘好’字。
“好好好。那我,那我回去跟你婶婶商量商量。不管成不成,小叔都记着你的这份心意。”
“还有叶琳,也谢谢她。”叶元章说道:“不管她心里抱有什么目的,她能想到我,把这个事告诉我,我就念她的情。”
云乔提醒他道:“小叔,叶琳想要淮海路上的那套三层商铺楼。”
叶元章一时语塞。
他沉默半晌,说道:“等回了沪城,看看房管局那边能还回来多少房产再说吧。”
北大荒十年的困苦到底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了伤痕,让他实在无法慷慨的说出那句‘她想要,那就给她’的话。
云乔点了点头,应了声‘好’。
叶元章道:“等我跟你婶婶商量完,我就给你回电话。”
挂断了电话之后,叶元章在广播室原地站了好久好久。
广播室的广播员见他怔愣,笑着推了下他的肩膀:“愣什么呢?高兴傻了?”
广播员就在室内,也听见了叶元章马上就能平反回城的事情。
这种惊天大好事,她一个外人听着都替他觉得高兴,更何况是他本人。
本人肯定已经高兴的找不着边儿了。
叶元章骤然回神,笑着点了点头:“是啊是啊,高兴傻了。”
他从一九六六年秋天就被下放到东北了,而现在已经是一九七八年春天了。
他和家人远离故土整整十二年之久。
北大荒漫长的寒冬能把人冻死,如今蓦然回望,他都不知道这十二年他们一家是怎么熬过来了。
要感谢云乔呀。
是从她下乡开始,他们一眼望不到头的灰暗生活里才有了希望。
离开广播室,叶元章往家属楼后面的平房走去。
一开始他的步伐还算平稳,之后便越走越快,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跑的。
他一路小跑,心情是许久没有过的轻快。最后双脚迈进家门时,已然气喘吁吁了。
低矮的平房里钨丝灯亮着昏黄的光,妻子围着围裙站在炉子前做饭,儿女趴在旁边的书桌上写作业,中间的煤油灯灯火随着他推门时扇进来的风闪烁跳动,丝丝黑烟也随之变换了飘动的方向。
听见推门的声音,儿女一脸惊喜的回头,扬声叫:“爸爸。”
叶元章没有应声。
他望着这一室的温馨,反而眼眶泛红,眼皮一眨便落下泪来。
李白秋见他发呆,连忙放下锅铲朝他走过来。
屋子里灯光昏暗,等李白秋走到叶元章的面前,才发现他的脸上都是泪水。
李白秋吓了一大跳,以为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,赶紧将人扯进屋里。
她往外探了探身,环顾四周,没看见人,连忙将房门紧闭。
关上门,李白秋这才一脸紧张的询问道:“元章,发生什么事了?”
出去接了个电话就变成了这个样,难道是那通电话的问题?
她一脸凝重的看着叶元章,问他:“刚刚是谁打过来的电话?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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